首发 | 主要国家人工智能战略系列（四）德国人工智能战略探析
导 读
当前，人工智能正在快速发展和应用，有望重塑社会经济、文化、政治、军事等各领域图景，各国也在这一领域加快布局、抢滩登陆。世界各国究竟是如何看待人工智能的？在该领域又采取了哪些具体的举措？有何异同之处？《军事高科技在线》特推出人工智能战略专题系列文章，选取了几个具有代表性的国家，对其人工智能发展战略进行了探索性分析研究，以飨读者。本文是人工智能战略专题系列的第四篇文章，聚焦德国人工智能战略。作为全球制造业的领头羊，德国极为重视人工智能在工业领域的发展及应用。为了将“人工智能德国造”打造为同“德国制造”一样享誉全球的金字招牌，德国联邦政府根据其现实国情，制定了一整套政策框架，将发展人工智能上升为国家战略。本文通过对德国人工智能战略的提出历程、提出背景以及主要内容进行概括，总结了该战略在科技层面、人员层面和战略层面三方面的具体举措，并以此为基础分析了其相关特性。
1.德国人工智能战略的重点概述
早在上世纪70时代中后期，德国就曾提出与人工智能相关的政策，即推行“改善劳动条件计划”。该计划对部分高危工种定下强制性规定，要求这些危险工作必须由机器人带人执行。此后数十年，德国人工智能行业的发展始终与机器人以及工业制造业密切相关。
2013年汉诺威工业博览会上，德国联邦政府发布“工业4.0”战略，该战略以建设智能化工厂为核心，旨在利用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技术提升德国工业的竞争力，从而在以智能制造为主导的新一轮工业革命中占据先机。人工智能作为“工业4.0”战略的关键技术，在德国国家战略中的地位与日俱增，一系列与之相关的发展计划和研究报告被相继提出，其中较为重要的有《高科技战略2050》、德国研究与创新专家委员会(EFI) 发布的《研究与创新和技术能力年度评估报告》、德国与法国合作开展的《关于人工智能战略的讨论》等。
德国联邦政府正式发布“工业4.0”战略
2018年7月，德国联邦内阁通过了《德国联邦政府人工智能战略要点》，作为年底发布的人工智能战略的指导纲要，文件中指明了德国人工智能发展的目标定位、重点领域以及主要任务。同年11月15日，德国内阁通过了由联邦经济与能源部（BMWi）、教育与研究部（BMBF）和劳动与社会部（BMAS）在“战略要点”基础上共同完成的《德国联邦政府人工智能战略报告》，其中明确了德联邦政府发展人工智能的三大核心目标、五大战略主题以及 12 个行动领域，该报告的公布正式拉开德国开展人工智能国家级战略的序幕。
人工智能自1956年作为一门独立学科诞生以来几经波折与动荡，先后度过了智能推理期、智能知识期和智能学习期等三大发展阶段，也分别经历了三次发展停滞的“寒冬期”。直到近几年，伴随互联网带来的大数据繁荣，为计算机深度学习和算法进步提供了海量素材，加之硬件计算能力的飙升，合力将人工智能带入新的发展阶段，最终导致以2016年AlphaGo在围棋界大放异彩为标志的大爆发时期。人工智能如今已经成为科技与社会发展的最强劲推动力，也成为了各国政府不遗余力抢占的战略制高点，对于德国来说也不例外。
人工智能技术逐步走向成熟，大量相关成果从理论研究投向实践应用，并成为越来越多领域的基础载体。虽然德国有着先进的工业水平、扎实的科研实力以及基础广泛的经济结构，在人工智能的研发过程中占据着较高起点，但德联邦政府还是察觉到人工智能在科研、经济、工业、社会生活、人才竞争等领域带来的巨大挑战，进而认识到将其提升至国家级战略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联邦政府考虑到人工智能在众多领域的深远影响力，将其视为保证其工业领先地位的关键技术。希望通过发布国家级战略报告，占据人工智能技术领先地位；形成人工智能生态体系和创新集群；推动经济界和中小型企业发展；加速技术转移和成果转化应用；并在考虑道德、法律、文化、制度等要素的基础上，将人工智能全方位嵌入政治和社会生活中。
《德国联邦政府人工智能战略报告》主要确立了三方面的内容，包括三大战略目标、五大战略主题和12个战略性行动领域。
三大战略目标：
1.将德国和欧洲打造成人工智能领先区位，以确保德德国未来竞争力。
2.实现负责任地、以共同福祉为导向的人工智能开发和应用。
3.在广泛社会对话和积极政治构建的基础上，促进人工智能在道德、法律、文化和制度方面全面融入整个社会。
这三大战略目标立足德国国内现实形势，不仅结合了其现有的科研和经济结构优势，还意在将这些优势扩展至其他领域，从而进一步发掘潜力、弥补短板。
五大战略主题：
1.推理系统，机器证明。
2.基于知识的专家系统。
3.模式分析和模式识别。
4.机器人技术。
5.智能多模式人机交互。
战略主题的制定基于德国对人工智能研究方向的认识，初步明确的方向有两个，即“强人工智能”方向和“弱人工智能”方向。所谓“强人工智能”指的是可比肩人类甚至超越人类的智能系统；所谓的“弱人工智能”则指用于解决数学和计算机科学领域中具体应用问题的智能系统。通过分析现阶段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水平，德联邦政府将“弱人工智能”定位为近期发展的主攻方向，并明确其聚焦的五大主题。
12 个战略性行动领域：
1.加强德国和欧洲在人工智能领域的研究，使之成为创新的推动力。
2.创新竞赛和欧洲创新集群。
3.加强向经济界和中小企业的技术转移，以增强其实力。
4.激发创业活力，并引领它们走向成功。
5.工作和劳动力市场：重塑结构改革。
6.加强职业培训，吸引熟练劳动力和专家。
7.使用人工智能进行行政管理。
8.提供可用数据，并促进数据的使用。
9.采取监管框架。
10.标准制定。
11.国内和国际的合作网络 。
12.与社会对话，继续制定政策行动框架 。
为了达成以上战略目标，需要经济界、学术界、政界和公民社会的共同努力。为此，报告罗列出以上十二条具体措施和行动领域。联邦政府还将加大用于人工智能技术的研发投入，在2019提供约5亿欧元的资金，而在2018～2025年则共计投入约30亿欧元。
以下就以这12条行动领域为切入点，从科技、人员和社会三大维度分析德国人工智能战略的具体举措。
包括三大战略目标、五大战略主题和12个战略行动领域
2.德国人工智能战略的具体举措
科技层面而言，人工智能是一门处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技术科学交叉处的边缘学科，涵盖多门类学科领域，具有涉及面杂、动态性强、创新期短等特性。因而无论是科研机构还是联邦政府都无法准确预知其具体发展方向的变动，而为了能够灵活、迅速且准确地应对这种变化，联邦政府希望发展出一个人工智能生态体系。该系统的构建需要在不同行业以及特定应用领域之间达成广泛共识和充分合作，因而要求具备统一的科技标准和监管框架、深厚的人才储备和科研实力、友好的创新环境和合作途径等条件。
对此，行动领域中的第1条就提出不仅要关注单方面研究和应用领域，还需要建立一个一个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强大的、动态的、灵活的、跨学科的人工智能生态系统。第2条则要求德国开展有针对性的人工智能创新竞赛，以激发颠覆性思想，寻找新的应用方案和商业模式，并及早发现未来科技的发展趋势。考虑到数据的可用性、可靠性、安全性是人工智能科研的先决条件，第8条督促通过各种举措，获取高质量的数据，以用于人工智能科研工作。第9条和第10条则提出要建立统一的监管体系和科技标准，前者用于防止人工智能的滥用和错用，而后者则用于降低技术壁垒、提升开发效率、提高用户友好性。此外，以共同准则和广泛共识为基础，第2条和第11条都强调了合作的重要性，提出要构建欧洲创新集群，以及德国国内和国际的合作网络，从而充分调动最广大的科研资源。
人员层面可以细分为三个群体，即人工智能的研制人员、创业人员和从业人员，当然相关人员还应包括人工智能的受用人员，即最为广大的普罗大众，但这里我们将之归为社会人员这一整体，放入下一节中讨论。
人工智能的研制人员以科研专家为代表，是决定人工智能科技水平的重中之重，各国家风格迥异的人工智能战略却都着重强调了人才的吸引和培养，其重要性从中可见一斑。行动领域中的第6条就表示联邦政府将大力建设有吸引力的科研教学环境，设立更多人工智能相关的课程和论坛，增加相关专业学位，以吸引并留住科研人才。第2条行动也提出要通过创办竞赛发现和吸引人才。
人工智能的创业人员以企业家为代表，是连接人工智能理论知识和实践应用的关键一环。德国的中小企业是其独有的经济模式，也是德国工业领先世界的优势所在。第3条行动就强调要加强向中小企业的技术转移力度，将人工智能知识和应用能力输送给更多公司，从而增强其运营能力。第4条行动则表明对于以人工智能为基础的创业公司，联邦政府要出台政策以大力扶持和激励，从而促进这些公司创造出更多应用人工智能技术的衍生产品，在服务社会的同时增强德国的国际竞争力。
人工智能的从业人员即各类相关单位和企业中的就业雇员，联邦政府高度重视人工智能广泛应用背景下就业领域发生的变革，表示不仅要投资于科技的进步，还要投资于劳动技能的提升；不仅关注企业的利益，还要兼顾个人技能的发展。第5条行动中就提出通过继续教育战略，为处于变革中的雇员提供职业培训，使之适应全新的就业环境。第6条行动也强调要通过加强职业培训，培养熟练应用人工智能的高素质劳动力，从而改善德国人工智能的整体发展环境。
在未来，人工智能的应用领域将不再局限于特定任务的模式识别和分析，还将扩展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对于政治、法律、文化和道德等问题均有影响，而为了使德国人工智能达到世界领先水平，社会整体对于人工智能的接受和信任是必不可少的先决条件。
行动领域的第12条表示，目前人工智能在很大人群中都存在争议，人们对人工智能的不了解和不接受将严重阻碍德国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以及相关战略的开展。联邦政府的目标是将人工智能在各个层面嵌入社会生活中，这就要求政府将人工智能塑造为一个可理解、可期望和可参与的机遇，而这一塑造过程必须建立在深刻社会对话和广泛社会参与的基础上。
人工智能的应用初衷，理应是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第5条行动就表明，要充分发掘人工智能的整体社会潜力，即在提高生产力的同时，也要增加员工的福利。第7条行动则强调政府需要发挥先锋带头作用，在行政管理中率先使用人工智能，从而为公民提供更快、更好且更有效的行政服务。第9条行动提出在人工智能渗透率日益提升的过程中，要确保这些技术不影响德国自由民主秩序的基本价值，并且保护宪法规定的公民基本权益，这就需要合理的监管体系和法律框架。而针对人工智能可能引入的道德问题，第10条行动中强调，设定统一标准的过程要将道德标准作为关注的重点。
3.德国人工智能战略的特性分析
综合考虑德国的人工智能战略，我们可以总结出以下特性。
第一，其战略高度重视人工智能与实体经济的融合发展，强调将人工智能技术与与本国核心竞争力相绑定，如与“工业4.0”战略以及中小型企业的兼容发展，这充分发挥了德国先进制造业的优势。
第二，其战略极为注重人工智能的综合性发展，强调在构建构建人工智能生态体系以推动科技进步的同时，关注其对习俗文化、道德准则、技术伦理和法律法规等带来的冲击。
第三，其战略深度聚焦以人为本的理念，一方面强调人才的吸引和培养，另一方面也强调发展人工智能的根本目的在于服务人民。
综上可得，虽然德国人工智能战略的发布晚于美国、英国、日本、中国等人工智能主要强国，但该战略的形成是在吸取世界各国发展人工智能的经验基础之上，并且充分结合了德国的实际国情和现实优势，其战略目标贴合实际、行动举措具体可行、发展思路全面清晰，为德国造人工智能角逐世界舞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主要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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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文字 | 韩毅（国防科技大学）
图片 | 来源于网络
编辑 | z先生
审阅 | Q、黄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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